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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復旦神父本名文森.羅伯特.卡波達諾(Vincent Robert Capodanno),1929年2月13日生於紐約史達藤島(Staten Island)一個義大利新移民的虔誠天主教家庭,家中排行第十。良好的家教幫助他了解到辛勤工作者的尊嚴、家庭的榮耀、族群團結的力量、愛國情操的美德、和對天主教信仰的熱愛。這些尊貴的價值支撐他的家庭渡過經濟大蕭條,並伴他走過十歲生日時父親過世的傷痛。

就讀寇提斯高中(Curtis High School)前,他每天望平日彌撒。就讀福德罕大學(Fordham University)時,為了幫助家計半工半讀,白天在華爾街一家保險公司打工,晚上上課,但仍堅持每天望彌撒。1949年他20歲,醞釀了多年的渴望,終於發展成熟,他宣布自己將奉獻給天主做一名神父,並加入瑪利諾會(Maryknoll)。

「首先尋求天主的國」是瑪利諾會的格言之一,會士們會被派到世界各處福音最難觸及、最困苦的地方及黑暗的角落,傳揚基督的福音,必要時並幫助照顧當地人的生活,所以必須經過長期嚴格的考驗訓練。甚至他們的生命可能遇險,許多瑪利諾會士遭受入監、凌虐、甚至殉難的經歷。他信念堅定,毫無恐懼,為傳揚基督的聖言與恩光,犧牲、受苦、甚至死亡是他全然情願擺上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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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紐約的瑪利諾總會會院

在伊利諾州就讀神學院期間,只要能放假他就回紐約老家,到保險公司打工與照顧年邁體弱的母親。九年後,1958年(民國47年)六月14日,由當時紐約總主教史方濟樞機(Cardinal Francis Spellman)為他主禮晉鐸,成為瑪利諾傳教會士,母親賈瑞秋女士(Mrs. Rachel Capodanno)親臨祝福,他即將被派往福爾摩沙,也就是台灣的苗栗客庄地區傳教。這一去就是六年不能返鄉,意味著他可能再也無法見到深愛的母親。
 
經過一個月的準備,即將離開熟悉的家鄉與母親,他在機場的洗手間內流下了英雄淚。從洛杉磯搭船到日本,再飛到台灣,最後落腳在山城苗栗銅鑼聖瑪利亞天主堂。他將
花費一年的時間去適應對他來說完全陌生的亞熱帶氣候、食物、風土民情,最重要的,是學習客語。以下是他申請加入瑪利諾會時自薦信中的一段話:

這意味著我將與一群人,一群我可能甚至未曾聽聞過的人,共同辛苦的生活,並照顧他們。我將離開我的家庭、朋友、和所有我目前熟悉的事物,在未定的時光中,奉獻我所有的精神與體力給我所服務的人。他們生活中的困擾與喜樂也將成為我的困擾與喜樂。任何我付出的犧牲,天主以我對祂的服務來賞報。

字裡行間中看得出,賈神父雖當時才20歲,當傳教士的志願與心理準備已相當成熟。

賴松吉弟兄年17是賈神父當年的客語老師,如今高齡82仍體健的他依舊是銅鑼聖瑪利亞堂活躍的熱心教友,當時他教神父客語,神父教他英文。賴弟兄回憶當時的情況,神父學習客語時他還不懂羅馬拼音,教神父過程格外辛苦,全都是逐字逐句的授課。當時在南苗亞納堂同是瑪利諾會士的許嘉祿神父(Fr. Charles Hilbert, MM)也協助賈神父學習適應新環境。神父花了十個月的時間,客語雖算不上流利,簡單的溝通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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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神父在銅鑼聖瑪利亞天主堂主持彌撒,輔祭就是賴松吉弟兄。

神父第一個正式的工作,是擔任銅鑼聖瑪利亞堂副本堂,輔佐本堂慕道宏神父(Fr. Maynard Murphy, MM)服務教友的工作。耿直、嚴謹、親切、扶弱,這些看似相互衝突的性格,卻在賈神父身上完美融合。賴會長回憶當時,神父留給他深刻的印象之一,是神父做彌撒時每個細節都一絲不苟,復活慶節三日禮儀,嚴格要求必預排練,力求做到完美。平常生活神父也格外注重衣著的整齊,襯衫與褲子都燙得筆挺,雖當時還不是軍人,已具有軍官的本色。神父特別關懷貧弱,當時會長家窮,卡其衣褲是他的唯一衣著,神父送了他一件在當時是非常高級的布料(特多龍)請裁縫師傅量身訂製一件上衣,至今他仍然清晰的記住這段感人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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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神父在銅鑼聖瑪利亞堂與初領聖體的孩子們

來台第三年,因為神父很能與年輕人相處,於是唐汝琪主教(Bishop Frederick A. Donaghy, MM)派他到苗栗天主教文化中心輔導高中生準備大學聯考。那是擠破頭進大學的年代,準考生經歷的是課業、體能與精神三重的煎熬。神父除了鼓勵學生堅持到底外,還要開導受挫折想不開的學生,以基督的愛與信仰的精神幫助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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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神父在苗栗天主教文化中心與輔導的學生們

一年過後神父奉派到泰安鄉的清安村擔任本堂,開彊闢土開始傳教,設計與興建了美麗的清安木製小聖堂,可惜今已不復在。這段期間他主要在清安客家人與山地原住民地區牧養與服務教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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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張在銅鑼堂與初領聖體的小朋友們

銅鑼青年前往清安堂訪問賈神父教堂前草皮合影.jpg

銅鑼青年前往清安堂訪問賈神父在教堂前草皮合影

第一個六年很快的就過去了,神父果然如預期在此期間失去了摯愛的母親。身為瑪利諾傳教會士,他無法返鄉參加母親的葬禮,在給親姊姊瑪麗亞的信中,他寫道:

我們並未真正失去母親,如今,在天堂,她能與我們每人相伴,這對她是件多麼興奮的事.....
而我們,有母親留下的許多美麗回憶撐著,直到將來父親、母親、我們所有人,一起重聚在天堂永恆中。
外邦人面對死亡時心中的排斥、害怕、與絕望,定是個極度恐懼的過程吧!請把他們放在您的祈禱中,使我們在這裡工作的對象、以及世界各地的人,都能和我們一樣認識天主並獲得終極永恆的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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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與母親

六個月的安息假他大部分時間花在到聖地以色列主耶穌行腳所到之各處,再回美國探望兄姊。他不會想到,他重新練習駕車的那條馬路,十年後會改名為賈復旦神父大道(Fr. Capodanno Boulevard)。

回到台灣,意外發現他將被調往香港瑪利諾神父教會學校(Marynoll Fathers' School)任教,這對發願終身服務所派遣族民的瑪利諾會士而言頗難接受。到香港後語言不通更加深他的無力與無用感,六年的客庄時光形同浪費,他多次申請回台灣都遭主教拒絕。

1965年越戰戰況白熱化,美國海軍陸戰隊加入戰局。回想到過去,正是他在瑪利諾會期刊「遠方禾田」(The Field Afar)中讀到關於過往戰場上軍鐸的勇氣與犧牲精神,讓他理解到身為一個司鐸的真義。如光明顯現般,他清楚了自己的呼召。於是直接電報瑪利諾總會長孔博主教(Bishop Comber):

為成全個人心願與填補急需,請准許我成為海軍隨軍司鐸,期待您的回音。

回覆很快收到,但希望神父再三考慮。然神父心意已決,他從期刊中學到海軍陸戰隊總是在戰場的最前線,戰士們多非常年輕,戲稱「男孩們」(Boys)。戰地生活格外倚靠信仰與心靈支持,有些人才剛信主,更需要身心靈照顧。所以他義無反顧,「男孩們」需要神父,越南美軍需要他。

賈神父向海軍報到

同年八月他獲准成為美國軍中服務教區海軍隨軍司鐸,11月晉升海軍中尉,並送往羅德島州新港市(Newport, RI)的海軍司鐸學校接受為期八週的軍官訓練課程。

再次離鄉前與家人重聚,這回母親已不再。他情緒激動的與家人道別,但這次不是回到熟悉的台灣或香港,而是直赴戰場。1966年聖週,他踏上了越南的土地。

在被分派正式職務前的那個復活節,一個注視著甫從血腥死亡戰場回來,前來領聖體的年輕海陸戰士雙眸的霎那間,他體會到聖週禮儀中耶穌親自為我們受苦並戰勝死亡的真實。他決定要像耶穌一樣,與之共嘗辛艱,同甘共苦。他深信他現場的臨在,分擔這些男孩們的困苦與艱難,可帶領他們更親近天主,並聖化他們,勝過任何千言萬語的道理。他也因此滿足了瑪利諾會士的另一格訓:與之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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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會是那個在後方等他們回營的軍鐸,他將與那些年僅他一半、高中剛畢業的年輕陸戰隊戰士們共赴沙場。戰士們很快就發現,這位天主的人與他們是一夥的。他們在哪裡,他就在那裏,照顧每個人身心靈的需要,於是給他起了個親切的雅號「咕魯神父」(The Grunt Padre)。咕魯(Grunt)在陸戰隊中指的是「壕溝中的戰士」,就是那些不畏艱險泥沼矢志達標的「勇士中的勇士」。

軍鐸(Military Chaplain)為牧養軍人教友而生,許多國家都有成立軍中代牧教區。美國的軍中服務總教區是全世界轄區分布最廣的天主教教區,有美軍的地方就是轄區。軍鐸雖有軍銜但不直接參與戰鬥,他們和一般司鐸一樣只提供信仰上的需要,對象是軍人。 

由於人力短缺,賈神父一人要顧及三個營的教友戰士。他每天馬不停蹄,除了每週舉行15台彌撒外,還要寫信給陣亡或重傷兵的家屬,替他們寄送非軍物品回鄉,鼓勵戰士們的士氣,幫助與尊重當地居民因他們也是天主的孩子。最重要的,他在戰場上遊走於戰士間,鼓勵、安慰與包紮傷者,或替將亡與亡者行終傅聖事。休兵時他安慰失去同袍的戰士,祝福他們,給他們堅持下去的勇氣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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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聖誕節

他一共經歷過六場戰鬥,總能辨別出哪邊傷亡最慘重,他就去那邊,時間允許的話他會問候每位戰士與軍官。他不帶武器,敏捷且冷靜地在戰場上行動。神父很善於在傷兵耳邊輕聲安慰他們並帶他們祈禱,至於陣亡士兵則在耳旁輕聲為他們誦唸痛悔經,他知道天主必俯聽他的祈禱並赦免他們的罪。

一年任期的最後四個月他被調到後方戰地醫院,他是咕嚕神父,不願撇下前綫天主託付他的羊群,任期滿前他申請延役六個月,也很快得到批准。

預計三個月的假期中,他去菲律賓避靜,到台灣和夏威夷訪友,回家鄉親眼見到國內對越戰態度的轉變,使他變得深沉,不似往常開朗。他很高興提前返越南,重新回到最前線。除過去的工作外,他現在還得幫助戰士們走出被國人抹黑的心理陰霾,讓他們知道自己做的是件偉大值得驕傲的事。

九月3日是主日,他除了尋常的替第五團的幾個營舉行彌撒外,還額外替第11師第二團,一個支援第五陸戰團的砲兵單位,舉行了的彌撒,他不可能知道,這是他此生主持的最後一台彌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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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帶領陸戰隊戰士們祈禱的咕嚕神父

​當晚回到第三營,得知北越軍已到達桂嵩谷地(Que Son Valley),不祥預兆深深襲來,他感到北越軍一定會擾亂明天的地方選舉和稻米豐收節。不管會發生甚麼,他為戰士們祈禱,也一定會與他們同在。

果然,1967年9月4日,敵軍拂曉進攻,伏擊了巡邏的三角洲連(Delta Company),雙方激戰情況不妙。賈神父所屬的第三營準備參戰,但他們並不知敵眾我寡,數量比例是5比1。

第五小時,第三營的基洛(Kilo)與麥可(Mike)兩個連加入戰局,神父申請共赴戰場被拒,因軍鐸是不許進入前線的,但神父仍舊跟著戰士們一起移動,麥可連連長也只好准許了。他們原本計畫移動到一個可供直升機降落的支援站,但地面砲火太強,直升機只能降落在4公里以外處。敵軍打定主意不讓兩個連到達目的地。約莫中午,賈神父替所有戰士們辦了「集體赦罪」(General Absolution)的和好聖事,並把握時機讓所有前來領聖體的戰士們領受基督聖體。

行進1.5公里後,雙方正式交火,敵軍火力太強,槍林彈雨中戰士們傷亡慘重。神父本可躲在一個相對安全有小丘掩護的坑內,但傷兵的哀號傳入他耳,令他痛苦萬分,瑪利諾會士「與之同苦......」又浮現腦海。

當聽到傳信兵對著無線電大喊「我們撐不住了,就要被殲滅,到處都是重傷與陣亡的人。」神父再也忍不住,他越過小丘衝向第一位倒地陣亡的戰士。拖回小丘後,不畏子彈亂飛又衝回戰場,替另一位將亡的戰士行終傅聖事。

神父本來帶著防催淚瓦斯的面罩行進在傷兵間,安慰與祝福他們。當看到一位戰士拼命咳嗽時,他把面罩給了他讓他可以戰鬥。別的士兵要把自己的面罩給他都被拒絕,他不停地把傷者帶回掩體後方,並給亡者與將亡者傅油。

瓦斯消散後,北越軍恢復火力。神父不為所動,視敵軍砲火如無物,沉著、無懼、專注於履行自己對陸戰隊戰士們的職責。時而可以聽到他對受傷戰士說「保持冷靜,別恐慌....」。他的精神感動了其他戰士,以身作則的拯救靈魂,他的勇氣激勵了其他人鼓起勇氣繼續戰鬥。

當奔向另一位受傷的戰士時,砲彈碎片擊中了他的右手與右肩。神父為這位將亡的戰士誦唸天主經直到他斷氣。他拒絕就醫與撤離,繼續照顧主託付給他的羊。砲火中,他雙目直視著受傷的戰士說「耶穌說,要有信德」,或說「耶穌是真理,是生命」。

神父再次受傷,這回手臂與雙腿都負傷了,他仍拒就醫,一心一意照顧戰士們的靈魂,活出真正的「與之同苦」。直到他跪在一位被敵軍近距離機槍射中的重傷戰士旁,不顧危險的看著他,對著他說「保持冷靜,陸戰隊戰士,你會沒事的,一會兒就會有人來救你,天主一直與我們同在」。
 
另一位戰士在奔向神父與這位傷兵途中中彈。神父立刻向他跑去,用自己的身體護著他。霎那間敵人機槍開火,打中神父背後,從頭到脊椎底部共27彈,好神父當場陣亡,得年39。
 
耶穌說:「這是我的命令:你們該彼此相愛,如同我愛了你們一樣。人若為自己的朋友捨掉性命,再沒有比這更大的愛情了。你們如果實行我所命令你們的,你們就是我的朋友。」(若15:12-14)
 
打完美好仗,賽跑達終點,信仰已堅守。戴上正義冠冕,入列世間芳表。
天主父張開雙臂,迎接祂忠信的僕人,祂的好朋友:賈復旦神父的靈魂,以永生賞報他,如願與他深愛的母親永聚於天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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